晨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，在水泥地上织出斑驳的金网。8月31日，小兰踮起脚尖，数着树干上新刻的歪扭字迹——“三年级（2）班最棒！”还没数完，后背突然被轻轻推了一下，转过头就看见小满举着蝴蝶结发卡冲她笑：“看！妈妈给我买的新发卡，和你的裙子颜色一样！”她的书包拉链上还挂着没拆的迪士尼挂件，晃得人眼睛发亮。

公告栏前挤满了叽叽喳喳的身影。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踮脚指着分班表，辫梢的草莓发绳一蹦一跳：“我在一（2）班！姐姐说教室窗户能看到小花园！”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正踮脚贴海报，红底金字的“欢迎新同学”被风吹得哗啦作响，飘落的金粉落在他们蓝白相间的校服上，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星。

二楼教室的木门“吱呀”推开时，阳光正顺着窗台爬进来。去年刻在课桌上的“三（2）班永远第一”还清晰可见，旁边却多了串稚嫩的铅笔字：“今天开始我是小学生啦！“后排传来窸窣声，两个扎着双辫的女孩正偷偷把卡通贴纸往铅笔盒上粘，见我看过来，慌忙用新发的语文书挡住半张脸，书页间露出半截草莓图案的橡皮。

操场边的桂花香像只调皮的手，总爱往人鼻子里钻。穿球衣的小男孩抱着篮球跑过，球鞋在塑胶跑道上蹭出“吱吱”声，惊得花坛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。沙坑旁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用树枝画房子，听见上课铃响，抓起小铲子就往教室跑，鞋后跟还沾着半粒沙子。

最难忘是走廊转角的重逢。穿背带裤的女孩突然定住，指着对面穿恐龙T恤的男孩大喊：“你也分到四（1）班了？”两人蹦跳着击掌，马尾辫和恐龙尾巴同时晃起来。办公室门口，新班主任正弯腰帮男孩系红领巾，她耳后的茉莉香飘过来，和男孩手上棒棒糖的甜味缠成一缕。

图书馆的玻璃门映着晚霞，新到的绘本在书架上排成彩色波浪。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踮脚抽出一本《大卫上学去》，封皮上的顽皮男孩让她咯咯笑出声。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，像在给翻书声打拍子——它见过太多这样的黄昏：沾着冰淇淋的手在绘本上留下指纹，哭花的小脸在故事里慢慢舒展，稚嫩的笔迹在借书卡上一笔一画生长。

当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子色时，我听见风里飘来熟悉的旋律。几个高年级学生抱着尤克里里坐在台阶上，哼着走调的《童年》。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和梧桐树的影子叠在一起，像在给老树系上一条会唱歌的丝带。

又是一年开学季，蝉鸣裹着稚嫩的读书声飘向天空。那些关于长大的秘密，正随着翻开的课本一页页生长，在秋天的风里，悄悄结出第一颗嫩芽。（撰稿：蒋龙友）